最初的清明,只是中國二十四農(nóng)事節(jié)氣中的一個,后來清明成為祭掃祖宗廬墓的傳統(tǒng)社會性節(jié)日,并流傳至今。而在兩千多年的歷史中,不斷有過往湘江的歷史名人為長沙清明涂抹或哀傷或喜悅的色彩。
清明時節(jié),油菜花黃了,湘江河畔放風箏的人明顯多了起來。
“詩圣”杜甫仍穿行賈誼故居
長沙湘江邊寫出“岐王宅里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jié)又逢君” 之前的那個清明節(jié),“詩圣”杜甫當時呆在長沙西湖橋,他看到湘江渡口那一派“著處繁華矜是日,長沙千人萬人出”,如同后世《清明上河圖》般的繁華熱鬧。此刻的他卻倍感孤獨,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被命運“開了一大腳”,把他從北方的長安城踢到千萬里外、長江之南的長沙城,此刻的他也如同清明蕩上高空遲遲不能落下的秋千,清明時節(jié),正當祭掃祖宗廬墓的日子,可自己的家鄉(xiāng)卻在萬里關山之外。
這是公元770年唐代的清明節(jié),杜甫此刻居住在長沙城邊,他請人用竹椅把他抬進城,去看太平街旁的賈誼井、瀏陽門旁的定王臺(原詩:“不見定王城舊處,長懷賈傅井依然”)。
此時的杜甫年近六旬,“右臂偏枯半耳聾”,那年清明時節(jié)長沙城內(nèi)外到處都是無憂無慮游嬉的人們,這不能不讓“此身漂泊”,從北方漂泊到南方,從西蜀漂泊到湘江,寂寂系舟西湖橋下的他感慨不已。
當然,在杜甫住在西湖橋下1246年之后的又一個清明到來的今天,清明時節(jié)蕩秋千、蹴踘的節(jié)俗,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在湘江還在,麓山還在,清明還在,杜甫的詩還在,并且他來到長沙曾住過的江閣,在傾圮千年之后,早就重新建了起來。每到清明時節(jié),沉浸在歷史情緒中多情的長沙男男女女,仍喜愛來到江閣旁,望一望空闊寂寥的楚天,就像回到杜甫來過的唐代清明長沙,然后酹酒滔滔,心潮逐浪而高。
不知是歷史巧合,還是刻意為之?既游賈誼故居,又登定王臺,似已成后來的青年男女,在清明時節(jié),游賞長沙的一條經(jīng)典線路。不止少女時代生活在長沙的秋瑾女士寫下過這樣的清明句子“西鄰也為踏青來,攜手花間笑語才:昨日卿經(jīng)賈傅宅,今朝儂上定王臺”;民國時期就讀長郡中學的瀏陽人羅章龍在記錄他與“二十八畫生”交往的回憶錄中也記下了類似文字。
時危國難的清明
長沙人祭掃黃興蔡鍔等英烈墓
每到清明時節(jié),長沙人都會不由自主在雨紛紛時節(jié)出發(fā),去祭掃祖宗先人廬墓。
清明時節(jié),長沙人掃墓,講究對祖先墳地打掃,鏟除周圍雜草荊棘,修通水溝,墳上添堆新土,燃香點燭以祭祀,與已逝的親人在沉默中“交談”,最后在墳堆上插上“掛山條子”離去,以此表達“慎終追遠,懷念先人”的深情。
其實有“心憂天下”之稱的長沙人,從來都不會僅僅只顧自己個人的一家一室。當河山變色家國含恨之時,他們挺身而出,為保衛(wèi)祖宗廬墓邦國文化而與外寇血戰(zhàn)。為喚起更多志同道合者形成浩大力量,此時的他們,每到清明前后,會集體去祭掃民族先烈之墓。上世紀30年代,當日寇繼1931年發(fā)動九一八事變,步步緊逼之時,長沙人已開始主動祭掃長沙境內(nèi)先賢英烈之墓。1935年,湖南是最先積極響應將清明節(jié)改為“民族掃墓節(jié)”的省份之一。在抗戰(zhàn)爆發(fā)后烽火四起之時,長沙城雖在1938年的文夕大火中燒毀,但“再從焦土建長沙”的人們,在每年清明節(jié)前的黃花節(jié),必定前往岳麓山祭掃黃興、蔡鍔等先烈。1941年清明時節(jié),當贛北大捷消息傳到長沙,長沙人民集會舉手表決“在時危國難,祖國緊急時刻”,中國急需像黃興那樣屢敗屢戰(zhàn)不懼艱難的鄉(xiāng)邦大英雄。因此特決定將長沙最繁華商業(yè)街南正路自此改稱黃興路。自此黃興路也成為長沙的一條英雄路而存在,在第三次長沙會戰(zhàn)之時,堅守長沙城內(nèi)的士兵,即在黃興路筑起地堡,司門口、八角亭等處墻角“時見彈痕”。此時,祭掃長沙英烈之墓更成長沙人過清明的新習俗之一。
新中國成立后,每到清明,長沙一些學校、機關和團體,均會前往湖南烈士公園等處為革命烈士掃墓或參觀英烈故居和紀念地,先賢英烈已成清明時節(jié)新圖騰。
飛機比風箏更養(yǎng)眼
爬山比踏青更熱鬧
風和日麗,楊柳垂絲的清明時節(jié),正是“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的時節(jié)。除兒童自發(fā)放風箏外,1934年、1935年、1937年清明前后,長沙市民眾教育館都曾組織和舉行長沙市兒童和成人風箏比賽。那時,長沙清明時節(jié)蔚藍的天空中,就飄飛過一只又一只碩大的龍形風箏、蜈蚣風箏,此時,飛機風箏也作為一種新時尚,在長沙郊野天空中漫天飛舞。
不過,放飛機風箏又怎么有親眼目睹飛機在頭頂?shù)拖?,發(fā)出嗡嗡嗡的怪叫聲更韻味呢?
長沙城市上空最早出現(xiàn)飛機約在1914年前后,時為湯薌銘督湘時期,當時飛越長沙上空的那架飛機,放出巨大濃煙,如同長沙小吳門外火車東站蒸汽機頭放出的蒸汽一樣。因為這是首架飛在上空的飛機,長沙人談論了幾乎一個月。到1926年9月3日,時當國民革命軍北伐時期,北伐飛機隊特派兩架次飛機從大托鋪機場起飛,特別圍繞長沙城環(huán)飛一周,拋撒宣傳革命的傳單而去,令長沙城內(nèi)居民紛紛向天空歡呼。
到了上世紀30年代,何鍵主湘期間,特在長沙新河三角洲設立航空處及飛機場,此時飛機成為長沙學生們清明時節(jié)的“禮物”。
1933年清明節(jié)前一天,何鍵特令新河航空處組織萊茵和摩斯飛機各一架,在教育會坪上空盤旋低飛,并散發(fā)傳單,表演飛行術,以慶祝四四兒童節(jié)和清明節(jié),坐在教育會坪的數(shù)萬長沙小朋友紛紛為飛行員的技術表演報以熱烈掌聲。
不過,次年,新河三角洲航空處的一架飛機,在清明時節(jié)為學宮街自治女校學生表演時,飛行員故意炫技,擅自超低空俯沖飛行,結果釀成飛機在新河三角洲墜毀事故,撞死2名女學生,重傷3名女學生,成為轟動長沙城的清明節(jié)飛機大事故。 此后,飛機不再在清明時節(jié)為學生作飛行表演。
從唐宋時期開始,參與戶外運動的踏青活動,就成為清明時節(jié)的風景。不過,上世紀30年代中后期,長沙每到清明,湖南國術俱樂部等機構,總會組織比踏青更轟動的爬岳麓山比賽。
長沙民眾在湖南國術俱樂部組織的爬山比賽中,選手們須從岳麓書院出發(fā),一直爬到云麓宮,一決勝負。1936年清明節(jié)長沙市第一屆爬山比賽舉行,參加爬山運動的選手計有900余人,替爬山者吶喊助威的長沙市民竟達三四萬人之多??箲?zhàn)期間,長沙城市人口疏散,但也曾連續(xù)舉行數(shù)屆爬山比賽。當時人們相信,只有鍛煉強健的筋骨,才能更好抵御外侮,清明時節(jié)岳麓山爬山比賽,在當時具有一定的愛國主義教育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