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吃”,蘇州人總以陸文夫的《美食家》為自豪。在這部名著里,蘇州人會做菜、會吃、會過日子,得到了淋漓盡致的描述,似乎只有蘇州是美食天堂。而廣州人,則以“敢吃”引以自豪,天上飛的除了飛機,地上走的除了兩條腿的人,好像還沒有不吃的。所以,在中國的美食界,流傳有兩句話:吃在蘇州,吃在廣州,然而只要來到新田,在這個偏居一隅的湘南小縣,領(lǐng)略了這里的經(jīng)典美食,在足夠豐富的味覺世界里暢游過后,那美食天堂無論如何都使你回味無窮、贊嘆不已:“吃在新田”確實言不為過。
新田人十分好客,招待客人就必然少不了好飯好菜。據(jù)說這是新田美食文化盛行的主要原因。無論家里來了什么客人,也無論主人家里生活條件怎樣差,雞、鴨、魚、肉是必不可少的。有一天,和鄉(xiāng)里的一個干部到一戶農(nóng)家吃飯。那是一戶并不殷實的家庭。走進房屋,印象最深的是廚房,雖然沒有城里人家里都有冰箱、微波爐、燃氣灶和消毒柜,但十分寬敞、明亮、整潔,兩個用混泥土做的柴火灶,被主人擦得鐙亮,好像是上過清漆。同去的干部告訴我,新田的農(nóng)民十分注意飲食衛(wèi)生,每天清早一起來,主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擦灶臺,每次做飯菜前后都要仔細地擦洗灶臺。
上菜的時候,主人一再說由于事前不知道我們要來吃飯,所以沒什么菜,希望我們原諒。主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一臉的真誠,看不出任何的虛情假意!然而就是這樣一餐“沒有任何準備”的早餐,卻讓我領(lǐng)受到了“吃在新田”的真諦:鮮濃的瘦肉竄湯,純正的子姜血鴨,金黃的清燉土雞,奶白的鰍魚蛋湯,開味的紅燒元尾肉,碧綠的水煮菜葉……滿滿的一桌,色、香、味俱佳,印象最深的是瘦肉竄湯,湯鮮、肉嫩、腸脆、豆腐香,在城里是絕對吃不到的。據(jù)老鄉(xiāng)介紹,瘦肉竄湯的做法十分講究:肉必須是用青菜喂養(yǎng)的豬的前夾肉,不能注水,而且要在開膛后20分鐘內(nèi)買回,在帶有體溫時下鍋;小腸必須是距離豬肚15-85公分的“粉腸”;湯必須用純凈的山泉水,而且還要加一點牛奶,只有這樣,做出來的“瘦肉竄湯”,才會香甜可口。那是一頓吃得大汗淋漓的佳肴,雖然是酒足飯飽,但嘴上仍想再多吃一點,只怪自己的肚子太小!
回到縣城,呆了整整三天,先不必說每餐飯怎樣的豐盛和味美,單是菜的品種就不得不叫人佩服,6餐正餐,每餐10多樣菜,基本上沒有重復的。真佩服那些菜廚子,能創(chuàng)造出如此吃的奇跡。那天踏進一家酒家的大門,擠擠挨挨的座位圍著幾道食客,好不容易繞過人墻找到座位,定睛看清楚密密麻麻的食譜,驚訝得目瞪口呆。“飄香大元帥、雙碧紫衣丸、剔透紅娘燉牛尾、鮮紅豆油黃牛腸、七彩銀針粉、流連處女雞”,難怪著名詩人余光中贊嘆過“菜單是詩”。那開放式的、忙碌而熱氣騰騰的廚房里,粥鍋里翻滾著的魚粥、海鮮粥、蔥花皮蛋粥,令人垂涎欲滴。鮮蝦云吞里,粉色的大鮮蝦晶瑩剔透包在皮子里,隔著透明的皮子露出來它完整的可愛,不吃都感覺到美味誘人,忍不住胃口大開。左顧右盼,我不知道應該點什么點心,要還是不要,隨著大家點,總不會錯。趁著點菜我打量那些婆婆媽媽們,她們喜歡喝著花茶,吃著腸粉,這是一種用米粉的薄衣,中間包生菜、蝦仁,也可以包皮蛋、牛三星、瘦肉末、臘鴨,五花八門任選,澆上佐料,吃起來米粉的滑爽、柔潤、還有佐料的配合,別有風味。
新田的血鴨、血狗、血腸很有點名氣,在長沙的時候就聽說過“新田人做鴨味道好得很”的戲稱。新田“三血”味道好,但不容易做,從選料到配血,從切割到火候,都十分講究:血鴨不能切得太小,炒得太干,血狗必須每塊都帶皮、不能放桂皮和八角,血腸不能太粗、太長……很有名氣的還有新田豆腐,陶嶺油豆腐,外黃內(nèi)嫩,一刀下去,兩面平坦如鏡,沒有任何雜質(zhì);石羊的醋水豆腐、金盆圩的薄片豆腐、十字的磨芋豆腐,各有各的特色。據(jù)說,長沙幾家酒店把新田的豆腐作為主打菜推出,很受消費者歡迎,于是專門從新田請了幾個人去加工豆腐,可是做出來的味道就是差多了。新田人說,做豆腐,水的關(guān)系特別大,同樣的原料和做法,水質(zhì)不一樣就做不出那種味道。所以,現(xiàn)在長沙城內(nèi)要正宗的新田豆腐,都是采取在新田——長沙的公共汽車上專門焊接兩個冰箱,每天從新田發(fā)過去的。
一天,朋友提議去吃“狗腿子”。顧名思義,狗腿子就是狗腿,據(jù)說它特補,特滋陰壯陽,有的男性受不了,吃了會流鼻血。從醫(yī)學的角度我當然認為有些夸大,但久負盛名的“狗腿子”還是吸引了我的腳步。那個店鋪很不起眼,一進門就聞到滿屋的香氣,老??秃湍矫鴣淼拇蠖既耸忠?ldquo;腿“以飽口福。那是四年以上成年老狗的腳,皮硬肉嫩,要用力氣咬,湯是用牛奶燉出來的純正狗肉湯和著胡椒粉香,饞得我直哈氣。吃過這后,那香辣之味令腸胃已不夠敏感,心境卻是別樣的滋味。
新田人這么聰明會吃。我想,富足起來的人們不妨把新田的吃食做大做強,形成規(guī)模,打出品牌,推廣到各地,肯定是很好的小康致富生意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