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妃的傳說,起源于屈原的《九歌》。兩千兩百多年前,屈原被楚王放逐蒼梧,活動于沅湘、洞庭一帶。據(jù)《巴陵縣志》記載:楚南郢之邑,沅湘之間,其俗篤信鬼神而好祭祀,其祀九遣巫覡歌樂鼓舞以娛神。然而詞多鄙陋,屈原乃作《九歌》,令人仍鼓舞之。“湘夫人”即舜之二妃。二妃為堯之二女,一曰娥皇,一曰女英,因稱“帝子”。放逐中的屈原,做了不少調(diào)查,且研究了上古史料,對于舜與二妃生離死別的悲劇,寄于深切的同情,因而歌之以詩,乃至傳誦至今。
舜的父親,人稱瞥叟,是個瞎眼老頭。舜的生母早年出世,瞥叟繼娶了一個老婆,生了一個兒子叫象,還生了女兒叫顆首。后母與象非常貪婪,奸刁,看到舜娶了兩個漂亮的媳婦,老丈人堯還送了許多糧食、牛羊作陪嫁,加上舜心靈手巧,種粟,捕魚,制陶器,做木匠,經(jīng)營生意,小日子過得很紅火。于是,娘兒倆眼紅了,心癢了,就串通瞎眼老頭,處心積慮要害死舜。聰明的娥皇發(fā)覺后母與象在一起鬼鬼祟祟商量著什么,察知他們不懷好意,于是縫制了一件彩衣,彩衣上畫有鳳凰翅膀,叫舜穿在身上,然后再出門。有一次,當(dāng)舜爬上倉頂,準備鋪盧席時,象抽掉了樓梯,后母就在下邊放起火來,烈火熊熊地燃燒,眼看舜將被大火吞滅,象卻在下面手舞足蹈大呼救人,娘兒倆隔岸觀火,幸災(zāi)樂禍。正在這時,舜扇動五彩翅膀,笑呵呵地飛上了天空。娥皇、女英站在院子里向舜招手,舜翩翩然落在她們中間,三人相抱大笑。象和他娘氣急敗壞,恨得咬牙切齒。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第二天,象厚顏無恥地上門邀請舜去喝酒,說是慶賀哥哥大難不死。舜仍坦然不疑,穿了外衣,就要跟弟弟走。“慢著!”女英跑到夫君前說:“昨天煙董火烤的,渾身臟死了,你洗個澡再走。”象說:“咳,洗什么澡呀!弟兄們喝酒聊聊,講究個什么?”女英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說:“你哥哥上個有身份的人,帶一身臭味去赴宴成何體統(tǒng)?再說,誰知道你家的酒會不會起火?”象的心病一下子讓女英給捅著了,紅著臉訕笑,很為尷尬。
女英領(lǐng)舜到浴室內(nèi),強迫他喝了一碗藥,又洗了一個藥草泡的澡,這才讓他到弟弟家去赴宴。象和他娘做了很多菜,殷勤勸告,舜開懷暢飲,一連喝了幾十升放了毒藥的烈酒,說來奇怪,這烈性毒酒,舜喝了既不頭暈,也沒有中毒,弄得象娘倆干瞪著眼,不知所措。
象一直賊心不死。
舜輔佐堯干了二十多年。在這期間,無論治理萬民,統(tǒng)兵作戰(zhàn),或是發(fā)展生產(chǎn),都顯示了超人的才干。堯?qū)λ顬闈M意,在自己八十二歲的時候,就把王位讓給他。
舜即位主持國政后,實行了許多改革,廢除了部落聯(lián)盟議事制,按照當(dāng)時需要,設(shè)置了國家職能部門,由自己統(tǒng)一指揮,各部門任命首長,形成了中央統(tǒng)治機構(gòu)。此外,又把全國劃分為十二個州,任命了“州牧”開會,公開研討、分析堯帝時的經(jīng)驗教訓(xùn)和得失利弊,并在此基礎(chǔ)上制定刑法,規(guī)定貢賦制度,開創(chuàng)了最初的“法治”局面。
舜的這些改革卻使堯感到不安,特別令他惱火的是,舜違反古制不說,他居然公開評論他的利弊,數(shù)典忘祖,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更使他不能容忍的是,舜支持貨殖販賣,城市、集鎮(zhèn)勃然興起,商業(yè)日趨繁榮。堯認為上古乃至他治世之時,人民安分守己,男耕女織,其樂融融,雖雞犬之聲相聞而人民老死不相往來,那種與世無爭,怡名然自樂的民風(fēng)多么可愛??!而舜竟號召人民互通有無,爭斤;較兩,奪利爭權(quán)。對這一切,他隱忍了八年之久,現(xiàn)再也忍不下去了,欲置舜于死地而后快。怎么樣除掉呢?于是,他想到了長子丹朱和很早就仇視舜的象。他把丹朱和象召來,策劃于密室,協(xié)商了一個制舜于死地的陰謀。
象跑到舜家,說他要打一口井,請哥哥去幫幫忙。還說樂于幫助的,當(dāng)即答應(yīng)第二天去。
娥皇、女英在父親堯退位后,經(jīng)常去看望老人家,從父親的言談中,發(fā)現(xiàn)老人對自己的丈夫越來越不滿意。而象與丹朱又過從甚密,現(xiàn)在象上門了,丹朱他們九個弟兄也出動了,看來忠厚的夫君又將遭到暗算了。為了預(yù)防萬一,她們連夜趕制了一件畫著龍的圖案的內(nèi)衣,給舜穿上。
第二天,舜穿著龍衣到象家去幫忙打井,井挖了好幾丈深,快要出水,丹朱等人陸續(xù)從井底爬了上來休息,只剩下舜在下邊淘井,象和丹朱等人一齊動手,往井里填土,忙忙亂亂填了兩個時辰,把井填平了,他們撣冠相慶,以為舜已中計,永世不能翻身了。丹朱當(dāng)即宣布:“我只要王位,其余統(tǒng)統(tǒng)不要”。他在耄齡老父堯的陪同下,到平陽宮接管大權(quán)去了。
象呢?他跑到舜家,召集全家人宣布:“所有舜的房屋、土地、牛羊、武器,包括兩個嫂嫂,一切都歸我所有了。”
娥皇、女英莞爾一笑,相應(yīng)不理。
然而,舜并沒有死,他在井下化成蒼龍,從另一口井鉆出來了。他迅即召集御林軍,沖進平陽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逮捕了堯及兒子丹朱,粉碎了這場變故。然后,他奇跡般地回到家里。象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上神仙下凡,渾身顫抖,跪地求饒,當(dāng)然他不可能避免地遭到了懲罰。
堯在入獄的當(dāng)晚,就中風(fēng)南而死。舜不念堯之舊惡,仍按國君之禮,隆重地埋葬了他,所以,《竹書紀年》載:“堯之末年,德衰,為舜所囚!”
所謂“堯舜神位”的真相就是如此。
過后不久,舜還是寬赦了象和丹朱。后來象和丹朱隨同舜帝南巡,娥皇、女英深為夫君擔(dān)心,不知會有什么意外。
她們在期待、焦慮和憂愁中打發(fā)日子。丈夫走了整整四個月,卻杳無黃鶴。他們對丈夫的思念越來越強烈,對他安危的憂慮也日甚一日。
仲秋八月,從平陽傳來消息:禹王已派使者去江南宣諭旨意,任命舜為苗州牧,不經(jīng)批準,不得擅自回都。同時,聽說禹王派兵封鎖長江北岸。禹王這么做了,還打著替先王報仇雪恨的幌子,斥舜以臣弒君,大逆不道!
如同晴天霹靂,乍一聽到這一消息,娥皇、女英被震蒙了。緊接著,禹王派來兵勇將虞地舜的舊居圍個水泄不通,揚言為了保護“帝子的”安全。面對著一殺氣騰騰的局面,姐妹倆抱頭痛哭,當(dāng)想到此生此世再不能與夫君見面,更哭得死去活來。情急智生,她們立即化妝,裝成兩個老年兵丁,偷偷走出宅門,沿著小河走進深山,然后折而向南,去追尋丈夫。
一路上餐風(fēng)宿露,備受辛苦。穿過平原,進入山區(qū),直抵現(xiàn)在的武漢。她們雇了船只,逆流而上,在巴丘靠了岸。
這里是三苗國土,他們沿途打聽舜王去向。據(jù)一位苗民指點說,舜王曾在巴丘停留過,以后又上船到了洞庭山(即君山)。洞庭山就在湖中,站在巴丘岸上一眼就可望到。遙望茫茫煙波里一個翠綠小島,真好象云夢澤國里一艘永不沉沒的大船。
她們乘船向洞庭山駛?cè)ァ4±舜?,船夫們奮力劃槳,足足老半天工夫,才抵達彼岸。
天色已晚了,一輪紅日,正向西邊的滿面緩緩沉下。她們走進一所大院,突然發(fā)現(xiàn)那里有數(shù)十名兵丁,不由大吃一驚。正在這時,兵丁們也看到她倆,跑來作揖并高喊:“拜見夫人。”顯然,他們是舜的步卒。好似見到了親人,她們的眼睛濕潤了,禁不住淚水簌簌而下。
見禮過后,二妃問起舜王情況,兵丁們回答:舜王駕臨苗地,枕戈待旦并準備廝殺的苗民們,看 到舜王用檻車囚來了州牧帶,就自動放下了武器。他們紛紛向舜王陳述帶的劣跡,帶假借向舜王貢賦的名義,對苗民巧奪豪取,敲詐勒索,害得苗民傾家蕩產(chǎn),賣兒鬻女,苦不堪言。官逼民反,苗民于是群起而攻之。舜王一聽大怒,把帶交付苗民公開議處,并宣布免除苗州三年貢賦,同時把帶來的農(nóng)具、陶器以及絲麻織品,發(fā)放給苗民。苗民皆欣然叩頭致謝。舜王每到一處,廣施仁政,解民倒懸,一場風(fēng)波,就此平息。
聽了這番報告,二妃稍放寬心,又問:“舜王現(xiàn)在駕臨何處?”“舜王到蒼梧去了”。一老兵肅立稟稱,“臨行前,命我等留守洞庭山,聽候調(diào)遣,并說如果夫人跟蹤尋來,可轉(zhuǎn)告不用再往前去了,他很快就會回來與夫人相會的”。
她們高興不已,就在這里等待丈夫凱旋歸來。
一天又一天,她們滿懷希望,誠若大旱之望云霓。
這天傍晚,一兵丁急急跑來稟報:
“啟稟夫人,舜王他……”
二妃回頭:“他怎么了?”
“他、他、他戰(zhàn)死蒼梧……”
“啊,”二妃大叫一聲,霎時天旋地轉(zhuǎn),昏迷過去,摔倒在地。
原來,蒼梧之麓,有惡龍霸占湘水之源,經(jīng)常興波作浪,時而泛濫成災(zāi),時而赤地千里,苗民常有饑餓之虞。舜王聞此,乃率領(lǐng)兵卒與惡龍搏斗,奮戰(zhàn)三晝夜,惡龍伏誅,舜亦精疲力竭而死。
二妃艱難地站起來,慘叫一聲:“夫君哪!”嚎啕慟哭,血淚迸流,淚灑竹林,其竿盡斑。人們悉放悲聲,風(fēng)云為之變色,蒼天為這欷覷。
二妃決定去蒼梧尋夫君尸首,即使死了也得見上最后一面。她們乘船橫渡洞庭,迅即南行,跋山涉水,來到蒼梧,然而踏遍山山水水,仍不見丈夫尸首。相傳,二妃尋找丈夫尸首時,中途遇到一個白發(fā)老翁引路相幫。她們每找一個山頭,都用鋤頭挖一個大○,以示撲空。最后把九個山頭找遍了,都沒有。于是,九個山頭都留下了○的標跡。此后,人們把蒼梧改稱“九嶷”,又稱“零陵”,這是后話。卻說這時二妃已徹底絕望了。她們懷著憂悶的心情,又回到了洞庭山,不久也郁郁而死。她們在天國里與丈夫相聚,于是,舜王和二妃都成了湘之神,他們被稱為“湘君”、“湘夫人”、“洞庭山” 便叫“君山”了。
為了紀念二妃,后人在她們的墓后山崗上修建了湘妃祠。湘妃祠白墻圍繞,高聳飛檐。進門后穿過庭院,拾級而上,就可見到大殿中央所供的二妃神像。姐妹相依,亭亭玉立,翹首凝望前方,秀麗的臉上凝集著無限悲哀。